刘婆子有些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可是一想到顾老爷子曾经的身份，便觉得这也不过是一场戏。
做给外人看，最后却不会改变结果的戏！
定定心底这个向往生意一定成功，未来也好享清福的念头，刘婆子主动开口说道：“顾老爷，您看您这是怎么了？张氏这个做大娘的，不也是好心吗？三房的黄氏已经疯了，家里又没个男人，这七个丫头将来可怎么办啊？莫不如现在就选个好人家，你们这些做长辈的放心，我们这些乡邻看着也高兴不是吗？”
“高兴？你是挺高兴！”顾老爷狠狠瞪向刘婆子，那曾经高高在上的眼神，当真是吓得刘婆子不敢继续说话。
而后顾老爷转头看向一直低头沉默的顾漪凝，冷声问道：“是你答应刘婆子，要把家里的六个妹妹加你自己都卖了的？”
顾漪凝轻轻摇头，语调平淡的解释：“刚才刘婆婆的话，爷爷您还听不明白吗？哪里是我想卖？分明是早就有人将这主意打到我们姐妹七个的身上。我娘如今已经疯了，我们又没有爹，那还不是秋天的小草，随便什么风都能吹动？”
顾漪凝没说让顾老爷子做主，但是这可怜的比喻却比什么都好使！
到底是自己的血脉，就算顾老爷子不喜欢顾漪凝，却也不代表他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所以他突然就从椅子上霍地站起身，拧眉死死盯着张氏，怒道：“张氏，本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我还只当你是被冤枉的，毕竟你是漪凝的亲大娘，怎么会做出把自己的亲侄女嫁给一个傻子，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儿？可是如今看来，是我把你想的太简单了！这些年顾家就养了一头狼！还是一头白眼狼！你想发卖我孙女？还真是痴人说梦！只要我这老骨头还活着一天，顾家还轮不到你个贱人做主！”
顾老爷是个有文化有学识曾经有过地位的人，能逼得他从口中说出贱人这等词汇，张氏也算开天辟地头一个！
张氏的舌头这会儿终于好了一点，在能够开口的第一刻，她就哭着解释道：“爹！爹！你相信我，我哪里可能那么丧心病狂？这件事都是刘婆子和顾漪凝害我的，她就是一直都记恨我，是我领着花媒婆进村的。可是我哪里知道那花媒婆如此丧尽天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更加不可能卖儿卖女。顾漪凝虽然不是我的亲闺女，却也是青渊的亲侄女，我看着她从小长大，心疼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卖她？”
不过这番迟到的解释，根本已经无力回天，再也不可能有人相信。
刘婆子到了这一刻才知道自己上了当，脸色青白交加的瞪着顾漪凝，真是没想到自己打了一辈子大雁，如今居然被个毛还没长齐的小雁给叨了眼睛。
转了转眼睛，她就想收拾顾漪凝。
不过已经达到目的的顾漪凝，自然不会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爷爷奶奶，我好怕！那刘婆子瞪着我呢！是不是想要咬我？就因为这买卖做不成了？”顾漪凝故作可怜的对顾老爷子小声请求，那娇弱的声音还真让人心疼！
顾老爷子一个眼神扫过去，那是吓得刘婆子不敢多言直接后退两三步。
不过比顾老爷子更坐不住的则是顾老太太，她飞快的跑到刘婆子身边，那是抬手就是一巴掌，凌厉的神色很有大家夫人的风范，顺带怒骂道：
“你个不长眼睛又没心肝的婆子，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们顾家的身上？你也不看看我们顾家到底是什么样的门户？我家老爷可是堂堂的知县，怎么能干出卖儿卖女这种事？既然你不长眼睛，那今天我就让你好好开开眼界。”
边说边兜头就是个打，吓得刘婆子也咬了舌头，最后什么都没敢说就跑走了。
顾老爷子见屋子里没有外人，张口就要骂张氏，不过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院子里又有许多脚步声，外加顾满江急切的声音：“爷爷，奶奶，县衙来人了，说、说……”
至于说什么，他是不想说也不敢说。
顾老爷子离职已经二十几年，之后就再也没和官府的人有过什么来往，如今听闻府衙来人，莫名其妙的还有点小兴奋。
想着或许是本届县太爷聪明，知道他这个曾经的县太爷住在这里，所以上门拜访一下，甚至是请教一点为官之道？
他拢了拢自己因为愤怒乱动而散开的碎发，使劲踢了还在地上赖着的张氏一脚，声音却是极小的警告道：“还不滚起来？是想将这脸丢到县衙吗？”
顾漪凝一听立刻惊觉不好，别人不知道府衙来人干什么，她比谁都清楚，若是上门来抓人的是李捕头，到时候发现她再说什么私盐的事儿，只怕她的麻烦就更大。
所以她想也没想就对顾老爷说道：“爷爷，我这一身伤就不见贵客啦！所以我先从厨房走了。”
顾家客厅虽然是这样叫，但是平日里没有什么人，根本就是一家人吃饭的餐厅，在最里边还有一个挂着布帘的小门，那里直通厨房也可以到达内院。
顾老爷子瞅瞅她也觉得这话有道理，便点头同意她离开。
顾漪凝走后，果然是李捕头带人进了门，拱手做了一个虚礼，道：“您就是顾老爷吧？我是县衙捕头姓李。”
顾老爷子虽然觉得李捕头的行为和口气并没有多少尊敬，但是表面功夫却做的很足，并没有说什么不满的话，转身又坐到椅子上，摆正姿势之后还伸手掸了掸衣摆。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说一些官话，另一边的李捕头却是等不及。
“顾老爷，今天本捕头来这里，就是奉罗大人之命，逮捕你家长媳顾张氏。此妇坑蒙拐骗，致人伤残，罪行昭昭，还请顾老爷即刻交出此人，本捕头也好早些回去交差！”
人生的大起大落就是这样快，快到顾老爷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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