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我以也记着她,总想着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过才好,不跟她计较,可是,他们也越来越过份了,昕姐儿还没露面呢,就欺负上门了,还好昕姐儿没让我失望,给了她们一个下马威,她才多大?还没及茾呢,就能有本事治了那两个嚣张的丫头,我还让着二太太,岂不辜负了昕姐儿的心意吗?”王妃柔柔地说道。
“嗯,正是这个礼儿,以后王妃您应该更强硬些,免得咱们总受二房的气。”银巧道。
桂嬷嬷就叹气:“王妃也是没法子,老太君心疼二房,三房也是虎视耽耽的,王妃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跟他们计较,尽量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地过。”
银巧听了也叹气:“王爷是孝子,二老爷又曾经救过王爷,王爷也是太重兄弟情谊,所以万事都让着二老爷。”
“别说这些了,对了,你们这几天可见到武成王爷?”裕亲王妃道。
“好象从金陵回来,小王爷就很少出现,也就那天给你请了个安……”银巧一脸诧异道。
“禧弟这些日子在忙什么?”王妃喃喃自语。
“世子爷知道,一会他回来,您问他不就知道了吗?”桂嬷嬷道。
“你说也是,昊儿最在意昕姐儿,我还以为他一大早会陪我去三桥胡同呢,结果一起来人就不见了,这孩子,干嘛去了呢。”王妃皱眉道。
送走裕亲王府两个烦人的千金小姐,叶昕眉回去跟倚梦商量去相国寺的事:“我昨儿晚上抄了好几页经书,再过两天,就能抄一部《金钢经》了,到时候咱们雇一辆马车,一起去,可惜还没到秋天,不然,山上的红叶都红了,满山满野的,很好看呢。”
竹韵诧异道:“咦,小姐怎么知道相国寺山上满山都是枫叶呢?”
叶昕眉怔住,一不小心说露了嘴。
“就是听世子爷说的,他是老京城人啊,肯定什么都知道。”叶昕眉随口解释道。
“小姐,宋家太太来了。”关胜进来禀道:“要不要跟她说,您不在家呀。”
宋太太迟早是要来的,叶昕眉早有心理准备。
“她是长辈,不见是不行的,免得传回去又说我没礼貌,没规矩。”叶昕眉道。
竹韵听了就往外走,关胜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角,使了个眼色。
“你当我是去迎宋太太么?”竹韵给了他一个白眼道。
关胜一脸懵:难道不是?
“我去请倚梦姐姐。”
关胜一拍自个的后脑,感佩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
宋太太是什么样的人?比张太太不止厉害一倍,且来者不善,大小姐再能干怕也难应付过来,倚梦见多识广,又圆滑精明,有她在,能助小姐一臂之力。
叶昕眉进屋换了件正式点的衣服,带着倚梦和竹韵两个由关胜在前头引路,迎出大门。
宋太太正站在骄阳下,贴身丫环打着一把油纸伞,虽然满头是汗,却身恣笔挺不失优雅,面带微笑,看不出有多忧愁的样子,只是叶昕眉上前行礼时,一声姑母,回头一刹那,眸底的郁色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情。
“呀,姑母来了怎么地不进屋?在太阳底下晒着,侄女真是罪过。”叶昕眉毫无芥蒂地说道。
宋太太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微微点头:“是不太确定,怕走错了,打忧他人就不好了,昕姐儿初来京城,也没说派个人给我这个姑母送个贴子,若不是听人说起,还真怕找错了人家呢。”
听着象怪叶昕眉疏远外道,实则在说她不把自己这个姑母放在眼里。
叶昕眉立即温顺地低头认错:“是,是侄女不好,也是旅途劳顿,又病体初愈,初到之后,万事皆没理顺,不周之处,还请姑母体谅。”
听到病体初愈几个字时,宋太太明显脸色一黯:“身体可还有大碍?昕眉,是姑母不好……”边说就边抹泪,叶昕眉忙打断:“谢姑母挂牵,侄女大难未死,必有后福。”
宋太太立即笑了起来:“对,对,对,必有后福。”
“姑母,您里边请,才搬进来,还没收捡顺妥,不周到之处,您别见怪。”叶昕眉不想与她继续这个话题,引着宋太太往屋里去。
叶昕眉请宋太太上坐之后,让竹韵沏茶:“王爷上次赏的六安瓜片给姑母沏一壶上来,正好解解暑气。”
宋太太打量着屋里的摆设,眼角余光留意着叶昕眉的表情,见她眉眼间不见一丝怨忿之气,心下安然少许,叹道:“昕姐儿真乖,能得王爷待见,是你的福气。”
叶昕眉淡淡回道:“祸福相依,人世间的事,谁知道呢。”
若不是因为嫉妒叶昕眉得殷成禧青睐,宋子樱又怎么会下毒害她?
这原是她的真心感慨,听在宋太太耳里便象是指责。
但宋太太何许人也?三房的几位伯兄们没一个比她更精明,不然,养出来的儿女差别也不会如宋子樱和叶昕恬这样大,一个心机深沉狠毒,一个单纯直率。
“五哥也是,怎么不租个大点的宅子,太小了,昕姐儿你能住得习惯?”宋夫人打量着屋子道。
“出门在外,不能太讲究了,五伯已经把最好的院子给侄女了,感激还来不及呢。”叶昕眉笑道。
“还是太小了,咱们叶家的女儿,就算出门在外,也不能失了体面和气派,昕姐儿啊,不若你住到姑母家去吧,我家房子大得很,到底五房还是分了家的,是旁枝,比不得你我血缘亲近。”宋太太道。
叶昕眉听了想笑,宋太太这是想就这样抹平了自己与宋家的芥蒂么?
她若答应住进宋家,岂不是尽释前嫌?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叶昕眉一脸为难道:“不好吧,为了这个宅子,五伯可费了不少心思,而且,贞姐姐心情很不好,我这个时候离开,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绝口不提宋子樱的事,应答得体又合情理,宋夫人不由微抬了下巴,郑重地审视起叶昕眉了,前次在福王府就见识过她的精明了,只是没想到,现在除了精明,还学会了圆滑。
且,叶昕贞的婚事因何被毁,还是也不是宋子樱!
圆滑的同时,还不忘拿针刺痛自己。
宋夫人当没听懂,也绝口不提叶昕贞的婚事,笑道:“你这孩子就是会替旁人着想,既然这么着,等你身子好利索了,姑母备桌酒席,请你过府可好?”
她的时间也没说定,反正是等身子好利索了再去,答应也无妨,自个的身子什么时候好利索,还不是自个说了算?
“多谢姑母,就怕到时候叨扰了姑父姑母。”叶昕眉起身福了一福道。
宋夫人忙让她坐下:“你这孩子,太多礼了。”
竹韵沏了茶上来,叶昕眉亲自奉上,礼数周到而恭敬,象是两人间没有一点膈应,是再正常不过的姑侄关系。
宋夫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若是叶昕眉一开始就拿冷眼待她,反而好驳斥与教训,先拿长辈的身份压制住,再好言相劝,到底只是十三岁的小姑娘,又没个能掌事的长辈女眷在,宋夫人才不怕拿捏不住叶昕眉呢,当初在福王府,那是齐老太太眼睛盯着的,这才让宋子樱着了。
可现在,叶昕眉的态度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宋夫人满腹的算计与谋划都窝在肚子里,就象一拳打出去,落在棉花上,着不上力,更不知如何开口了。
“昕姐儿啊,姑母瞧着你瘦了不少,吃得可还习惯?京城的吃食不比金陵,口味差别很大,可千万莫要挑食。”宋太太一脸关切道。
叶昕眉垂首应是:“多谢姑母关心,侄女会注意的。”
“对了,太医院的汪太医与你姑父是世交,不如我下个贴子请他来,给你探探脉吧,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姑母实在心中难安,你难得来京城一趟,我这个做姑母的若不尽点地主之谊,将来回金陵,真的无颜见你爹爹,二叔母。”说着,宋太太就拿起帕子拭泪,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多谢姑母,不麻烦了吧,我这身子,养养就好了。”她若真象表现的这般关心自己,又怎么会纵容宋子樱行恶?
宋子樱是未出阁的闺中女儿,出门行事都得父母同意点头才行,她的意愿目的宋太太真的一无所知?
说是请太医来,不过就是让自己没有借口拖延,逼自己去宋家做客,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要自己真去了宋家,不管是不是吃了那顿饭,态度上就表明自己原谅宋子樱了,武成王想要再追究宋子樱,宋家也会说,这是家族内部事务……
还真是好算计。
“那怎么能行呢?你既来了京城,姑母就得担起照护你的责任,请太医又不麻烦,正好今天汪太医沐休,就住柳条胡同,离这里也就两条街的路程,王妈,你去送贴子,就说我在这里等他。”宋太太不理叶昕眉的推辞,干脆利落地吩咐下人。
叶昕眉想拦,宋太太身边的婆子已然笑着退了出去。
倚梦气得手心握紧,哪有这样的姑母,自个女儿害了人,还拿长辈亲戚身份逼迫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
她眼睛一转,笑道:“小姐,姑太太难得来,不知贞小姐那边可知会了?奴婢让厨房准备些菜,好留姑太太用饭,也把贞小姐请过来,大家亲戚,聚聚也是好的。”
叶昕眉正烦呢,听了眼睛一亮道:“还是你想得周到,你看我,一见着姑母,只顾着高兴,把贞姐姐给忘了,真是该打,竹韵,你去请贞姐姐过来。”
倚梦的意思很明白,让叶昕贞一同过来对付宋太太,在下毒这件事上,叶昕贞也是受害者。
宋太太果然脸色有点难看,眸中闪过一丝阴郁之色,面上却笑得优雅:“也是我糊涂,既然来了,自然得去拜访五舅。”
说着让贴身丫环端了个礼盒出来:“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宫里娘娘赏的宫花,给你和贞姐儿戴着玩儿吧。”
金陵虽然富庶,到底比不得京城贵气,宫里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娘娘们戴过的东西更是女眷们争相效仿的典范,宫花对金陵这个小地方来的女儿家来说确实稀罕,这个礼,不贵重,却适宜,只是,有殷离昊在,叶昕眉什么样的宫花没见过?
宋太太此举还有一个意思:宋家虽然今时比不得往日,但人脉还在,宋子清的堂姐就是皇上最宠的昭仪。
不过再受宠也只是个昭仪,已姑的淑妃娘娘可是叶昕眉的亲姑姑。
原以为,叶昕眉会象许多小姑娘一样,见了宫花会喜笑颜开,可她只是看了一眼打开的礼盒,便让珠玉收下了:
“一会贞姐姐来了,让她先挑,也是姑母的一点心意。”
宋太太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失望。
不多时,叶昕贞来了,果然在看见宋太太的第一眼,眸中就闪过一丝怨忿,倒也没放在面子上:“姑母来,也没派个人知会侄女一声,只顾着和昕妹妹说话呢?”
也不是个好惹的主,一来就夹枪带捧,话里有话,怪宋太太偏心势利。
宋太太忙笑道:“你这孩子,不是怕打扰了你吗?也是太惦记昕姐儿的身子了,来,让姑母瞧瞧,我就说嘛,咱们叶家的女儿,个顶个天仙儿似的,贞姐儿,你可越发出挑了呢。”
满嘴都是好听的话儿,叶昕贞却不领情:“姑母过奖了,我和昕妹妹长得再周正,也比不得宋家表妹能干本事哦。”
用周正二字形容自己和叶昕眉,又用能干二字来赞宋子樱,表面听着没什么错,可实际却在骂宋子樱使狐媚手段勾引男人,坏人婚姻,自己和叶昕眉太正派,自然比不是宋子樱。
宋太太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差点拂袖而起,但也知自家理亏,今日来,原就是让她们两个出气的。再难听的话,也得忍一忍。
“贞姐儿,你爹呢?我来送过拜贴,却没见着五哥?”
宋太太果然是在大家族里斗智斗惯了的,脸皮也厚得惊人,根本就不接贞姐儿的刺,轻轻一带,转了话题。
“姑母真送了拜贴么?我怎么不知道?就算爹爹出门办事,下人也该送给我才是,还是昕妹妹派人知会,我才知道姑母驾临了呢。”叶昕贞肚子里憋着一股气,说话可就不客气,与她往日温厚的模样完全不同。
也是,说起来,她最恨的就是宋子樱吧,生生夺了自己的未婚夫,还差点让她成了帮凶,自然不待见宋太太。
宋太太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尴尬:“哦,有这样的事?许是下人办事不力吧。”
这话简直就是耍无赖,到底是宋家的下人办事不力,没送拜贴还是五房的下人没把拜贴送到叶昕贞手里,根本就没说清楚,草草一句带过,且也解了自己的尴尬,宋太太就是宋太太,果然厉害。
叶昕贞还想讥讽几句,宋太太却转过头与叶昕眉说话:“昕姐儿啊,听说你与宁伯侯世子的婚事也没成,是什么原因呢?”
叶昕眉与林岳峙解除婚约之事,前因后果宋太太肯定知道了,这是人家的伤心事,她却故意提出来,不知是何居心。
叶昕眉道:“没什么原因,就是不合适,当年也没真订下婚约,不过是母亲在世时的一句玩笑话罢了,奶奶和父亲都不同意,就没成啊。”叶昕眉也学着四两拨千斤,才不想把自己的私事拿出来供你谈笑呢。
“是这样啊,真是可惜了,林家那孩子我也见过,很不错的,自金陵回来后,听说他要考武状元呢。世家子弟这样努力的还真不多,又是世子身份……”宋太太便一脸婉惜道。
叶昕眉不想再接这个话茬,笑着拿瓜子吃。
“啊,太医来了。”宋家的婆子当真领了一位太医模样的人进来,宋太太满脸是笑地迎了上去,完全没把自己当这座宅子的客人,倒像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似的。
“王太医,大热的天劳烦你,真是过意不去。”宋太太与王太医寒喧着。
这位王太医看起来年纪很轻,二十多岁的样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材,只是看起得很高傲自大的样子,就象脸上写着:我很牛!这三个字一样,叶昕眉一见就不喜。
“宋夫人之命,下官岂敢不从。”王太医傲娇地回道,一双不算大的眼睛却往叶昕眉身上睃,眸中的惊艳让宋太太很是满意。
“这是我的侄女,从金陵来的,我兄长锦乡侯的嫡长女,一路舟车劳顿,身子不适,请太医给探探脉。”
那王太医便正大光明地打量起叶昕眉起来:“原来是锦乡侯的嫡长女,幸会幸会。小姐芳年几何?可有婚配?”
有这样给人看病的么?分明就是在调戏!
叶昕眉气得胀红了脸,水盈盈的眸子因为生气而越发明亮,轻抿了抿嘴道:“这位太医,你是来给人看病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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