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北风舞飞花,几曲落梅吟雪画?寒风呼啸,穿过大片的红梅林,在那梅林的中央,出现了数株白梅,这些梅花花瓣五枚或多数,紧紧相抱,花瓣中含许多黄色丝状的雄蕊。与红梅在大雪中仍能远远看到不同,这些白梅掩映在雪中,似与雪同色。而在那白梅林的中央是一座亭子,小巧玲珑,不同于王宫其他处青碧辉煌,以黄色琉璃瓦为顶。这座亭子的顶上铺的是白色的琉璃,支撑亭子的柱子也没有被刷上油漆。而此时这亭子正有两人相对坐着,手执黑白棋子,凝眉沉思,而亭子中缭绕的充溢着淡淡茶香的烟雾。
“静儿你又是输了。”临卿含笑看着对面的静好如是说道,那瘦削的厉害的面庞带着淡淡的温情。
“再来一局!”静好有些赌气地说道,她自下棋以来,似乎除了总是赢了哥哥就未赢过别人了,想到济桓,静好流光溢彩的眸子有些黯淡了下来,他确乎真的不要她了。
“静儿可要尝尝这雪水烹的茶。”临卿见静好有些低落,从壶中倒了一杯茶,捧给她道。
静好接过茶一饮而尽,砸吧砸吧了嘴,但是没有尝出采自梅花上的雪煮出的茶和这用井水煮成的茶有何不同的,倒是这舅舅太过于风雅了些。
“真是牛嚼牡丹。”临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端起一杯茶眯着眼享受道。
“咳咳。”这茶才下肚不久,临卿就捂住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这梅花雪水本就是性寒,舅舅一下子喝了那么多,你这身子哪里受得住。”静好一把抢过临卿的茶杯道。
“所谓茶以雪烹,味更清冽,不受尘垢,幽人啜此,足以破寒。”临卿笑着说道,想要从静好手中取回茶杯。
“也有人说“煮茶闻茶味,当风看雁行”,舅舅既是个雅人,便闻闻这茶香便是了。”静好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边,微微一笑道。
“你这丫头真是好生嘴利!”临卿淡淡的笑着,纵使面色苍白,形消瘦骨,但也掩不住骨子的那份风华。
这时,一个穿着青衣的小童匆匆地从梅林的那头走了过来。
“观茗你急些什么?”临卿看着满头大汗的小童,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观茗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子,有些羞赧地笑了笑道:“公子有你的信。”
临卿接过信件,撕开信封看了起来。
“静儿可知这是何处的来信?”放下信封,一脸笑意地看着静好道。
“何处?”静好眨了眨眼道。
“齐将军从郑国传来的。”
“郑国可是胜了?”静好看着临卿满是肯定的说道。
临卿挑了挑眉,道:“是啊,大获全胜,静儿的未婚夫婿可真是厉害的紧,我想若没有姜国借兵,这郑国也未尝没有获胜的把握。”
“斐然哥哥怎么了?”静好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问道。
临卿笑了笑将棋盘上的棋子拨成了两堆,对着静好道:“这黑子便代表郑国与姜国的军队,而这白子便代表周与卫的军队。作战时,这白子先叫阵,发起进攻,而郑世子却只让黑子防守而不进攻,当白子进攻三次后,白子士气衰弱,而黑子正高扬时,郑世子方才让黑子准备进攻。”
临卿顿了顿,又一边将白子和黑子分别分成数量不等的两堆,一边说道:“而这无论姜郑联军,还是周卫联军,说是同为作战,但是因为所统领的将军是不同的,因而作战时还是分为了两个方阵。”
临卿指着左边的一堆较少的白子道:“这是周国的军队。”
又指着右边较多的白子道:“这是卫国的军队。”
然后在静好有些不解的眼神下,继续说道:“周国军队较郑国较弱,而姜国又不及卫国,因而在作战的时候,郑世子便让姜国的军队去对付周国的军队。而让较弱的郑国军队去对付卫国的军队。”说着,临卿将较多的黑子推向较少的白子,又将较少的白子推向较多的黑子,继续说道:“静儿你看着这代表周国的黑子很快便溃不成军,而这卫国的黑子因为士气的衰弱一时间还未能打赢士气高涨的郑国军队,却又要去协助溃不成军的周国军队,这时候,姜国与郑国军队左右夹击,这早已乱了阵脚的周卫联军又岂能绝处逢生?”
静好闻言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道:“这便是兵书中所说的以弱制强吗?”
临卿微微一笑,点了点静好的额头道:“其实也不尽然,何为强?何为弱?”
静好蹙了蹙眉头,看着杂乱的棋盘,思索着临卿的话。
“好了,静儿,我们该回去。”临卿有些无奈地敲了敲静好的脑门儿。
静好吃痛一声,有些委屈地看着临卿道:“舅舅,你干什么?疼!”
临卿见此,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听说世子今日回来了,我这个做舅舅的也应去瞧瞧,静儿可要一起?”
静好愣了愣,撇着嘴,有些委屈地说道:“不去!”
“真的不去?”临卿挑了挑眉,见静好不为所动,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此,舅舅便先走了。”
“去,如何不去?”静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呼呼地拉着临卿就向梅林外走去。
深冬的中午,暖阳静静地洒遍姜王宫的每一个角落,晒得人懒洋洋地想要睡觉,通向北宸宫中青石板铺成的路上,一只胖乎乎的黑白相间的大花猫,正翻着肚皮在宫人们扫出的一片没有积雪的地上晒着太阳,这时杂乱的脚步声和着起伏的呼吸声响起,吓得大花猫“喵”的一声,不见了踪影。
“静儿慢些,舅舅我舅舅我走不动了。”临卿喘着粗气如是说道。
静好听到临卿的声音,停下了脚步,转头却见临卿煞白着脸,一副就要断气的模样,不由得有些着急的扶着临卿道:“舅舅,你可有大碍?”
“我这条老命差点被你这丫头给折腾没了。”临卿喘着气,有些无奈地看着静好道。
静儿轻轻地为临卿拍着背,小脸上带着淡淡的愧疚,“舅舅,静儿错了。”
“无碍。”临卿眼中带着淡淡的宠溺,揉了揉静好的头发,轻声说道。
而他们现在的状况,远远地看去就像依偎在一起,不由的使有人红了眼。
“静儿。”熟悉的声音突然在静好的耳畔响起,带着淡淡的冷意,蓦然回首,只见一个身穿青衣的身影走了过来,阳光在他黑色的发丝间投射出细碎的光斑,剑眉星目,皮肤带着玉石般的细腻,而那一张薄薄的嘴唇此时正紧抿着,似乎有些不悦。
静好有些呆呆地看着来人,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一紧,说不出话来,她确乎自从上一次雨后,已经过了几月未见过哥哥了。
见静好只呆呆地看着他,也不言语,济桓心中微微一紧,他的静儿是不愿认他了吗?不过如此也甚好,这样到时候也免得她痛苦,如此想着那墨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苦涩。
这时,却听一个有点低哑的声音响起:“这位便是世子了吧?”
济桓抬眼望去,那是一个苍白病态的人,全身每一处瘦都得厉害,皮肤透明得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下的每一处血管,仿佛病入膏肓,可那周身却未有绝望死亡的气息,反而一片淡然沉着,可是这都不是重要的,紧紧地盯着那轻轻靠在静好身上的一只臂膀,济桓蹙起了眉头,声音有些冰冷:“在下济桓,敢问先生是何人?”
临卿淡淡一笑,轻声道:“在下临卿。”
济桓闻言微微一愣,这便是传说中那位惊才艳绝的白衣卿相?
心中一番思索,再看向他时,却见临卿正轻轻地为静好整理着耳边的碎发,济桓不由得面色一沉,他可管不得临卿是白衣卿相还是个什么人物,若敢打静儿的主意,他定让他悔不当初。
“静儿还在那儿干什甚,快随我走罢,莫要冲撞了临相。”济桓冷声说道,静好不由得愣了愣,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她为何会冲撞了舅舅?
临卿见此,微微一笑,放开了静好,再看济桓脸上就好上了许多,不由得感慨这孩子与他父亲还真是像极了,收起内心的感叹,临卿对着济桓道:“无妨,静儿乃是我的外甥女,又何谈什么冲撞的呢。”
“外甥女?”济桓皱了皱眉,他可不知道母亲与这临相还有什么关系。
见济桓满是疑虑,临卿沉吟了片刻,低笑一声道:“我本姓姓秦。世子既是槿妹妹的养子,说起来也得叫我一声舅舅的。”
济桓定定地看着临卿,眸中满是思索。世人皆知白衣卿相名为临卿,却不知他姓什么,既是姓秦,又为何要抛弃自己的姓氏呢?
一地阳光,相对静默,三人成影,气氛有些奇怪,而静好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这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抬眼望去,只见是满脸焦急的荣喜公公。
“拜见世子殿下,公主殿下,临相。”荣喜恭敬地对着三人行了礼,然后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子,满脸焦急地对着临卿道:“临相可让咱家好找。王上宣您去潜龙殿议事,快点随咱家过去吧,满朝文武都等着呢。”
临卿点了点头,又对着济桓道:“世子也与在下一同去吧。”
荣喜见此眼光一闪,打着自己的脑袋道:“瞧奴才这狗记性,王上也召了世子上殿呢。”
济桓闻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眼色莫名,顿了顿,跟上了临卿的脚步。
“舅舅,静好也要去。”静好上前去拉了拉临卿的袖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道。
临卿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大步向前走去。
静好眨了眨眼,不反对那就是行了?如此想着,静好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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