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终究将夜晚的雾霭给驱逐了干净,金色的阳光为世间的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金衣,云熠上完了早朝,脚步匆匆地向宁安宫中赶去,他希望今日更够看见那双他痴迷不已的眸子。
为了不惊扰到静好,他使了眼神让那些内侍并不通传,自己迈着步子向里屋走去。
紧闭了许多日的窗扉被人推开,房间中沉闷了许久的药水的苦涩在微凉的风中消散了开去,那床榻上睡了许久的女子终于睁开了眸子,此时她正斜倚在床上,任由人细致地喂着水,脸上带着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那般灿烂,暖暖的阳光静静地将两人镌刻在画里,宁静地屋子流淌得是脉脉的温馨。
云熠见此,心中不由得一紧,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些。
“儒王!”济桓听到脚步声,缓缓地站起了身来,然后拱了拱手道。
“嗯,下去吧。”云熠眸色莫名地看了济桓一眼,然后冷冷地说道。
济桓闻言,低垂着眸子,推到了一旁。
云熠见此,淡淡地收回了放在了济桓身上的目光,嘴角带着笑意地坐在床沿上,握着静好的手道:“王后可算是醒了。”
“让王上担忧了,是静好的过错。”静好低垂着眸子说道。
“王后说得这是什么话,我们乃是夫妻,本为一体,又怎么说得上是谁的过错呢?”云熠这般说道,一把将静好揽在了怀中,然后抚着她的秀发道:“王后啊,你如今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至于其他的事情,本王自会处理。”
“本王还等着你能为本王诞下世子,来延续我儒国的基业呢。”云熠嘴角勾起一个幅度,眼神却是朝着济桓的方向望去,不管这个侍从是不是平常人,也不管他是不是对着他的王后有着某些心思,总归将一切的私情都扼杀在摇篮里都是好的。
静好听着云熠的话,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颤,却见她轻咬着下唇,原本晶亮的眸子里满是灰白之色,或许她真应该在死在这场阴谋中才干净!
方这般想着,静好只觉心中一阵起伏,却听得她蓦然咳嗽了起来,或许因为咳嗽得太过剧烈,一口鲜红色的血在喷洒在了她纤细的手指上,血液又透过指间的缝隙,在雪白色的里衣上,绽开了一朵朵的梅花。
“没事儿吧。”云熠看着那么绯红,不由得想起了这些天的煎熬,心中也不由得一紧,连忙将静好扶在了怀里。
一旁的济桓见此,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上前了一步,却最终退了回去,那袖中手心的嫩肉也因此掐得露出了血肉。
“没事。”静好的低垂的目光偷偷地扫过济桓的身上,最终一片死灰,那原本苍白的脸也变得有些透明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她只觉眼前一阵黑蒙,便没有了意识。
“王后!”云熠看着昏厥过去的静好,心中一紧,连忙对着一旁的济桓吼道:“快去将莫先生请过来。”
济桓闻言,很是留恋的看了静好一眼,那眼中莫名的情绪,看得云熠在情绪失控时,也有些奇怪,而等他想要打量清楚济桓的意欲的时候,济桓却也疾步离开了屋子。
不消多时,莫问在济桓的牵拉下,匆匆地进了屋子,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却又被云熠命令着去给静好查看身体,一番把脉,莫问只说静好乃是因为心绪和本身的虚弱这才晕了过去,他开几服药,再休养上一段时间便没有大碍了。
听着莫问的这番措辞,云熠和济桓都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但是接下来一连几天,静好被灌了不少的药汤,人是醒了过来,但是却又不知怎么得染上了风寒,身体看起来反倒是越发弱了,在众人看见,竟然有些油尽灯枯的感觉。
莫问和济桓一直被云熠软禁在宫中,但是却因为他们两人浑身的奇怪,云熠不愿让静好过多的接触他们,直到静好的再一次吐血,莫问才又被云熠请了过来。
虽然每每夜里济桓会躲开那些看守的侍卫,来静好的屋中静静地看上她一会儿,但是此时看着那个面如白纸,瘦弱不堪的女子他还是不由得心中一阵阵地抽疼,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啊。
方这般想到,莫问已然为静好把完了脉,他的神色算不得太好。
“莫先生,王后她这是……”云熠皱了皱眉头问道。
“还请儒王另请高明吧。”莫问这般说道,看了看静好的方向,向来清冷的眉间带上些许怒气,“鄙人身为医者,但从来不救一心求死的人。”
“一心求死。”云熠闻言,有些愕然,他不由得又想起了许久之前静好跳湖求死的那一次,本以为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接受了作为儒国的王后,却没想到她还是想死的,这般想着,云熠的眸中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怒气。
而等到他回过头时,莫问早已带着济桓离去了。
“你就这般不愿做本王的王后吗?”云熠上前来,捏住静好的下巴,眉眼间流转着怒气。
静好闻言,脸上带上一抹惨淡的笑容,嘴中说出的却是无比残忍的话,“是啊,我不愿!”
“不愿?”云熠低低地笑出了声来,然后深深地看着静好,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捂不热么?本王像平常夫妻一样,为你梳妆画眉,和你弹琴下棋,难道你还不满足吗?”试问哪一个君王能对自己的女人做到这个程度。
静好闻言,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抹讥笑,“既然静好是块石头,捂不热,那王上不妨去这样对王宫佳丽三千,那些夫人想必是乐意的。”
静好这般说道,不由得清咳了一声,苍白的脸色也因为咳嗽的牵动,红润了不少。
云熠见此,连忙为她抚了抚背,然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摸着静好的秀发道:“我以为你明白,你在我心中到底是不同的。”
“这后宫的夫人都和朝中的大臣有着许多的牵连,但是若是你不愿在这宫中见到她们,再等些时日,我便把慢慢地将她们清理干净。”云熠这般活到,声音很是温柔,权力是他想要的,静好也是他想要的,为了留住他爱的女人,他并不介意让出一些权力。
静好听到云熠的话,心中有些震动,作为君王,就像当初姜王自诩那般喜欢秦槿也未曾废弃过后宫,后宫代表的不仅是美色,更多的却是君王与大臣之间的联系。不过如今云熠的这番言论在静好的心中留下不是感动,而是更深的压力。
“王上无须如此。”静好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嘴唇,低垂着眸子轻声说道。
云熠见此,以为静好心中不信,不过他想着日后的行为便会证明自己的心意,也不在多说。
“王后好好休息罢,本王就在这儿守着你。”云熠的声音中带着宠溺与温柔。
静好见此,听话地闭上了眼,却怎么也躲不过那灼热的眼神。或许再等等,她便可以再也不用面对这烦忧的一切。
是夜,月上中天,繁星都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黯淡了起来,云熠虽然心忧静好的状况,不过他到底是一个君王,无论如何也没有留在病重的嫔妃宫里过夜的道理,即使静好是他的王后,这也是不行了,因而到了这深夜,宁安宫中的内侍都陷入了睡眠,这原本就宁静的宫室便越发显得凄清空旷了起来。
不知是那个不细心的内侍忘了关那朱红色的窗扉,月色黯淡之时,那有些料峭的春风便顺着那窗户间的缝隙吹了进来,寂静的空中只听得一阵细微的声音,不消多时,却见一个黑影进了室内。
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在屋子里响起,却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迎着那泻进来的月光,缓缓地向内走去,终于他停在了床前,而那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女孩儿,女孩儿和着眼,嘴角带着恬淡的笑容,看起来睡得应当正是香甜。
那身影站了许久,就在以为他不会动作的时候,却听得低磁的声音蓦然响起,“静儿,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床上的人闻言,眼睑微微滚动,不过终究还是没有睁开眼来。
“静儿,若你再不醒来,我便带你离开这儿了。”济桓这般说道,却见探身上了前去。
而就在他的手指触摸到静好时,却见方才那个还睡得正是香甜的人却蓦然睁开了眼来。
“济桓,我不走。”静好紧抿着唇,低垂着眸子道。
“不走?不走难道你要死在这里吗?”济桓这般说道,一只手紧紧地衔住了静好的肩膀,深深的看着他,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怒气。
“就算是死,我也只会死在这儿。”静好抬着眸子看着济桓,嘴角带着些苦涩,却又见她垂下了眸子,声音有些恳求地说道:“济桓你走吧,我求你了。”
“你果真是不打算活着了?”济桓这般说道,然后深深地看着静好道:“什么时候我的静儿也这般懦弱,想要丢下我一人,独自走了呢?”
静好紧抿着唇,别过了头去,躲开了济桓的目光,“抱歉了,济桓。”静好低低地说道。
“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没有守护好静好。”济桓这般说道,却见他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
“桃花源中,我们曾许诺白首与共,如今静儿既然不愿存活于世。济桓又岂能苟活。”济桓这般说道,却见他挥舞着刀向自己的胸膛刺去,静好见此眸子一缩,却见她连忙握住了济桓的手腕。
不过依然是晚了一些,那锋利的刀子早已刺破了衣衫,陷入了血肉之中,那鲜红的血水映着凛冽的刀锋在月光的映衬下有些骇人,而那鼻翼间萦绕着的血腥味儿却是使得静好的眼眶微红。
“你这是为何般?”难道你就不知道在我的心中,你的命比我的命更加的重要么?
看着红着眼眶的静好,济桓眸光微闪,却见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抚上静好的秀发,深深地看着静好道:“静儿,你要记得啊,我们的性命早就连在了一起,若是你执意寻死,我也不阻拦,只会跟着你的步子而去。”
“济桓,你威胁我?”静好咬着唇看着济桓,不由得握紧了双手,她怨恨济桓威胁自己,而更怨恨的是济桓的筹码是他自己。
“对,我是在威胁你。”济桓这般说道,嘴角荡起了一抹苦笑,只要他的静儿活着,就算是她一辈子怨恨自己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