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轩点头,鹿采薇补充道:“请皇上指定太医院的张御医来的,方才为夏妃诊治的李御医便免了吧。”
经鹿采薇这么一说,凌轩才有些豁然开朗,忙照着鹿采薇的话传令下去。
如今夏妃知事情败露,脸上一片灰白,她知道,如果张御医真的来了,那她就真的完了。
但是,一切还没到最后一刻,再怎么也得挣扎。
不顾凌轩冰冷的脸色,她继续说:“皇上不能不信臣妾,皇上之前不是也说要帮臣妾做主的吗,这一切都是皇后的阴谋,
臣妾断不会个人去出云台那种废弃难堪的地方折辱自己,臣妾是一国公主,清楚自己的身份,与那样低贱的罪奴自有分别,怎么会拎不清轻重?”
夏妃声声如泣如诉,但是愈说下去,凌轩的眸子便愈冷下一份,然而她没有发现,这一切只被鹿采薇看在眼底。
殿内无人再说话,只有夏妃的低泣声,鹿采薇冷眼而观。
不多时,外面宫人便领进一位白须御医,正是张御医。
张御医先行了礼,然后走过去诊脉。
夏妃看着张御医就仿佛看到了可怖的鬼一般,颤抖着身体苍白着脸,但是奈何凌轩在这里,她亦无可奈何。
张御医是宫中老人,医术自然不用说,伺候几朝帝王,受赏无数,无人敢质疑他的能力。
他只上前把脉,然后看了夏妃几眼,便对凌轩道:“启禀皇上,夏妃娘娘身体并无大碍,亦无有一点伤在身。”
“退下。”凌轩一挥衣袖从榻上站起身看着瑟缩的夏妃,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夏妃受不了那样的视线,忙求饶,“皇上明鉴,臣妾是冤枉的,这些都与臣妾无关。”
事到如此,她仍在挣扎,负隅顽抗,不思悔改。
凌轩如何也想不到她竟有如此毒计来陷害皇后,心里更有一丝愧疚,对鹿采薇的愧疚,他方才听凭夏妃一己之言竟然怀疑皇后,这样一想,那夏妃更罪无可恕。
“你好大的胆子,夏妃你不仅设计陷害皇后,这更是欺君之罪!”凌轩怒极,痛斥道,“就凭这两条罪朕就可以定你死罪!朕现在姑且不罚你,以后你在这荣华园好自为之!”
夏妃已经面如死灰,“死罪”二字犹如凌迟,但是凌轩现在这意思不就等同于将她打入冷宫了吗?
“皇上你不能这么对臣妾,臣妾这么做都是为了皇上,臣妾是夏国公主,皇上万不能如此冷待臣妾。”夏妃伸手拉住凌轩的衣袖哀求,此刻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
“你也知道你是夏国公主,你这样做简直丢尽了夏国的脸,若此事真查下去,夏国也保不住你。”凌轩拂开夏妃的手,“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便在此好好反省吧!”
说罢,不再多留一刻,立马离开了。
“皇上……”夏妃倒在榻上痛哭,然而凌轩背影依旧消失,没有丝毫留恋。
有细微脚步声响起,夏妃低头便见一双金丝华贵绣鞋渐渐靠近,但她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能愣愣的看着。
鹿采薇一步步走近,看向狼狈的夏妃,她眼里无悲无喜,只有冷淡:“夏妃妹妹这部棋下得可真好,本宫差点就帅棋不保了,不过妹妹还是棋差一招,遇了皇上与本宫,输是必然。”
夏妃缓缓抬起头,看着上面胜利姿态又不失优雅气度的鹿采薇,忽而笑了笑,随即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就可以得意了吗!
你以为我就这样倒台了,告诉你,本宫身后是夏国,你永远也比不上,你先别得意!如今你害我成这样,本宫以后定要你百倍偿还!”
鹿采薇见她狗急乱咬人,也只是笑了笑,姿态甚是从容优雅的理了理金丝绣着百凤纹的袖口,淡淡开口:“既然如此,那本宫等着,不过希望下次妹妹聪明一点,不要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怎好收场?”
夏妃怒瞪她,似乎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但是奈何鹿采薇丝毫不惧她如此举动,反而笑问:“妹妹可知错在何处,输在何处,技不如人在何处?”
“输?皇后未免得意太早了!”夏妃冷笑,“你且等着,今日之辱,他日定也要你尝尝!”
鹿采薇不屑与她争此口头之快,随意扶了扶发髻上的凤簪,缓缓说道:“妹妹你与旁人当真一样眼色,目光亦是一般短浅,你只知先帝与罪奴私通,
忘记了先帝对那罪奴的感情是如何之深重,外人不了解,你不了解那罪奴对于先帝来说究竟代表什么。
而且你更忘记了皇上与先帝感情甚深,既然先帝真心喜爱的,皇上又怎么真的忍心让人随意折辱践踏,方才你一口一个低贱,你可知,你这样的话更是引火烧身?”
夏妃哑然,一时失声,愣愣的听着鹿采薇继续:“宫里人都知道出云台是皇宫忌讳之处,亦是皇上不能言明的伤痛,先帝于出云台遇上此生挚爱,皇上怎么忍心让它背负骂名,你最不该的就是利用出云台来达到目的,因为那地方绝对碰不得。”
鹿采薇渐渐逼近夏妃,一字一句轻笑道:“这一切不过是你自己看得不清楚,技不如人才落到如此地步,怪得了谁,最多不过一句自作自受,谈何日后?”
说罢,她不想再看夏妃一眼,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也径直离开了荣华园。
鹿采薇走后,贤妃从榻上起身,也顾不得发丝微乱,直接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此刻自己的落魄模样便是一阵恼火,伸手便将妆台上的所有东西扫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但是夏妃犹自觉得不解气,又走到案上将几件饰物扫落,花瓶瓷器碎了一地。
珠帘后她双目狞红,香炉袅袅香烟不再平静安神,她怒道:“来人,都给人本宫滚进来!”
一群宫女瑟缩着进来,随后垂头跪在地上不敢动作,夏妃现在的样子确实太吓人了,以至于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就怕惹了她不快便小命不保。
尽管他人无错,夏妃看着面前一群人却是心情烦躁得很:“都成什么样子!哭丧着脸给谁看,触本宫眉头呢!来人,把这些贱人都给本宫拉出去砍了!”
一群宫女一听这一句登时个个吓得脸色苍白,不住的磕头求饶,更有甚者开始低泣流泪。
“哭什么哭!再哭就让人把眼睛挖了!”夏妃烦躁的摔下一个紫金琉璃盏,怒喝道。
霎时间所有人都噤声了,夏妃正欲再次发火,明珠忽然从外面走进来:“娘娘稍安勿躁。”
夏妃瞥她一眼,明珠又道:“娘娘若是真把把她们都砍了,要是皇上知道,定然愈加疏远娘娘,娘娘这恶主之名算是坐稳了,皇后定然又要借题发挥来指摘娘娘错处,得了便宜的人是皇后,请娘娘三思。”
夏妃还听的进明珠的话,且这话在理,她严重怒意消散几分,明珠知道她已经听从了自己的意见,忙转头对跪着的宫女道:“还不快下去,今天的事情谁要是敢出去乱嚼舌根,回来就绞了舌头扔出去喂狗!”
一群宫女忙谢恩出去,身体仍旧瑟瑟发抖。
殿内已经没有一处整洁的地方,明珠识趣的整理出一块地方让夏妃坐下,这才继续:“还请娘娘先稍安勿躁,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虽然皇上现在对娘娘有意见,但是还是想着娘娘的,不然怎么会是区区禁足这么简单?”
夏妃很是受用,示意眼神让明珠继续,明珠笑道:“如今这件事涉及出云台丑闻,皇上定然会想办法帮娘娘压下,不得宣扬出去,所以娘娘还未输,
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故而对娘娘有些脸色,等皇上气消了,娘娘去陪个不是,让皇上看见娘娘真心,那恩宠自然不就回来了。”
夏妃脸色稍霁,笑了笑,说道:“你说的甚是有道理,且按你说的来做吧,先伺候本宫沐浴更衣。”
“是。”
荣华园内便有汤泉池,名曰碧水阁,泉水清澈,雾气氤氲下兼有淡淡花香,轻绡纱缦层层叠叠影影绰绰,白日里也燃着烛火,瑶池仙境当如此也。
白玉做栏杆,清泉涓涓,宫女手持紫竹编制的精巧竹篮,里面是各种鲜妍馨香的花瓣,袅袅水汽里隐约可见佳人面容。
夏妃着意见轻薄纱衣缓缓步入泉水内,水光潋滟浅香柔,她撩水沐浴,肌若凝脂,若是当真好色之君,她怕是也要宠冠后宫。
夏妃一手抚了抚自己的面容,自然知晓自己容貌如何,说来绝色亦是绝不恭维,她晓得男人之心,帝王之心,不过江山美人,他江山在手,自己又可为他巩固江山,如此美人如何不求?
男人爱美人,她有十足把握赢回君心,想起今日种种,想起鹿采薇,她忍不住握紧了手指,终有一日,她要让她给自己求饶!
沐浴罢,宫女为她穿上了繁复话里宫装,青丝三千高绾成髻,簪上钗环,一抹胭脂艳丽如霞,她对着鸾镜胜券在握一笑。showContent("112404","29220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