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灵脂是什么?”焱云舞问,刚才千裳已经把宫商的话告诉他们了。
“是一种药膏,”珩离墨道,“这是一种修复玉器的圣品,几乎没有卖的。”
“那怎么办?”千裳焦急道,“不然我们找到药方,自己配一副好了。”
“我们可以到藏书阁找找,应该会有记载的。”凤魅道。
“砰!”前面传来一声巨响,把四人都吓了一跳。
这节课是道纹课。道纹,即是一种有着特殊力量的花纹,把不同的道文刻到特定的道纹石上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但如果雕刻出了差错,哪怕只有一丝,也会造成事故——比如这次的爆炸。
“不要乱刻!”老师大声说,“一定要保证每一根线条都准确无误——”
“我好像见过,”凤魅说,一边漫不经心地雕刻着他的道纹石,“我小的时候曾经见过宫里的工匠用一种绿色的药膏修复玉器,不过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玉灵脂——糟糕。”他手一滑,一条道纹刻歪了,一股水柱从道纹石上喷出来,弄湿了他的衣服。凤魅把刻坏的道纹石朝远处一丢,使了个法术弄干衣服,又从一旁的篓子里拿了一块新的道纹石。
“就算凤宫里有也没用,”千裳闷闷地说,“皇幼院里不准与外界有实物往来,一切都要靠自己。”她不小心划了一下,道纹石喷出了几点火星。
藏书阁共两层,每层都有许多直顶到屋顶的书架,上面一排排摆满了书。他们在标着“医药”的架子前停了下来。
“这得有几千本书吧?”千裳仰头看着比她不知道高出多少的书架小声说。
“我好像在哪本书上见过,”珩离墨看着书架,“我记不清具体是哪本书,不过我记得书名里有个‘玉’字。”
“那我们快找吧。”千裳开始在那一排排的书里找带玉字的。“《玉宫丹谱》?《生骨玉方》?《玉成之书》?”
珩离墨一直在摇头,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他们累得头晕眼花,还是没能找到那本书。
“我们先回去吧。”凤魅道,“天快黑了,不如明天再来。”
千裳他们也没办法,只好选择离开,因为藏书阁到了晚上会关闭。
走到标着“玉器”的书架前,焱云舞猛地刹住了脚:“这里会不会有?”
千裳迟疑了一下:“可这里的书都是讲玉器的啊。”话音未落,珩离墨便低声道:“我找到了。”
千裳和焱云舞同时转过头去看他,只见珩离墨正盯着书架上方,伸手一招,一本书便飘了下来,落到他手中。
《玉石名录》。
还没等他们翻开看看,门口就传来“吱吱嘎嘎”的关门声,千裳扫了一眼,抓起焱云舞的手就往外走:“快点,门要关了!”
他们冲出藏书阁,门刚好在最后一刻关上了。珩离墨的衣角被门夹住,焱云舞伸手帮他拽了出来:“好险,我可不想在那里面过一夜。”
天已经黑透了,他们把书放到藏书阁附近的一个小石桌上,焱云舞拿出一颗夜明珠,四个人把小桌子团团围住。珩离墨打开书,开始查找。过了片刻,他道:“找到了。在这里。”
几个人都盯着那本书,只听珩离墨念道:“玉石是极易受损的珍贵之物,上好的玉器更是精美易碎。为了使这些珍贵的玉器得以长久保存,妖族发明了‘玉灵脂’这一修补玉器的药物。玉灵脂由多种珍贵药草制成,可令玉器自我恢复。”
“没有了。”珩离墨抬头道,“只有这些提到了玉灵脂。”
“你是说这里面只提了个名字?”焱云舞恼火道,“那要它有什么用!”
“不,这里有,”千裳接过书翻了几页后道,“后面有注释。”她把书举起来给他们看,“‘玉灵脂:玉器修复至宝。选自《玉石仙缘》。’”
“怎么又冒出来一本?”焱云舞皱皱眉。
“鉴宝老师提过这本书。”珩离墨道,“但我们拿不到,这本书在二楼,只有老师才能拿。”
“我们难道不能偷偷拿走吗?”千裳道。
“不行,”珩离墨回答得很迅速,“楼梯口有监测法阵,只有携带教师的身份玉牌才能通过。”
“啊!”千裳忽然惊叫起来,“我今天还要补妖史课呢!要迟到了!”她飞快地跑走了。
“我们回去再想想办法吧。”珩离墨把书收起来。
焱云舞望着千裳的背影疑惑道:“她为什么要跑过去?没带法器吗?”
千裳一路跑到司空的办公室,气喘吁吁地敲了敲门。
“进来。”
由于只有千裳一人补课,所以司空没把她带到那个有大屏幕的地宫里,而是让她来了办公室。
千裳在司空对面坐了下来,掏出《妖界简史》放到桌子上。
“我们上次讲到哪儿了?”
千裳翻开书看了一眼:“嗯——上次您讲到十万年前妖、魔、仙、人四界联手,共同抵御暗妖。”
“上次只是讲个大概,今天正式学习,你先看看这个。”司空把一个小型放映石推过来,伸手一点,上面便开始自动播放图像。随着图像的放映,《妖界简史》开始自动闪烁那一段文字:
数十万年前,暗妖出世,以其强大的法力收拢了许多部下,囊括妖、魔、仙、人四界,起名“死亡圣军”,意欲统治四界。对于不肯归顺他的,无论是哪界中人都会被他及其党羽斩杀。据传他用被杀死的人的尸骨造了一座宫殿,并汇集血海,以此提升法力。后来,为了阻止暗妖称霸四界,残害生灵,四界联手对其及死亡圣军宣战。经过数万年的攻伐防守,双方最终在落日谷进行决战,史称“落日之战”。
放映石上的画面定格在了一个全身被黑衣罩住的男人身上。
千裳抬起头:“老师,暗妖是哪一类妖?”
司空抬起头,把手中的笔搁到笔山上:“暗妖,严格来说并不属于妖。他不同于我们已知的兽妖、植妖和物妖,而是天地间一缕阴暗之气,因为吸收了足够多的恶能量而逐渐强大最终凝成实体。之所以称他为妖,只是因为他是在妖界出现的罢了。”
“那落日之战的结果呢?”千裳看了看书,“书上没写。”
“那是因为,”司空严肃道,“四界败了。”
“什么?”千裳惊讶极了,“可是四界联合起来,不应该很强大的吗,怎么会.....”
“不仅败了,而且是惨败。上千万的联合军,只有不到一百人活下来。”司空道,“这就是书上没写的原因。这是妖界永远的耻辱。”
“啊!”千裳捂着嘴惊叫了一声,“可是、可是......为什么啊?难道这么多人都不能......”
“因为暗妖是阴暗之气凝结成的实体,”司空平静地说,“他的生命靠恶能量维持。只要仍旧有人心怀恶意,他就永远不会死亡。”
四界联合,谁敢说每个人都坦坦荡荡没有私心?
千裳的心“嘭嘭”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但不是因为司空的话——她看到了司空的教师身份玉牌,就在桌子边缘。
“那,”千裳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从玉牌上离开,“暗妖最后怎么样了呢?既然落日之战四界惨败,为什么现在又没有暗妖了呢?”
“不,暗妖一直都在。”司空动了动胳膊,把玉牌推得离桌边更近了,“据说当年光之神女与其决战,最后两人同归于尽了。但由于没有确切的史料记载,这只是个传说——因为暗妖已经十万年没出现过了,因此大部分妖都相信这个传说是真的。我个人倾向于暗妖没死,只是暂时封印或是其他原因让他没再出现。原因,就是暗妖以恶为食,世间有恶,他便不会真正消失。”
“哦,”千裳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根本没注意司空说了些什么,只是满脑子想着如何让司空继续说下去,“都说光之神女与暗妖同归于尽,如果暗妖没死,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那我们就只好寄希望于光之神女也还活着了。”司空动了动身子,玉牌又向桌子边移动了一点,现在它几乎半个身子都是悬空的了,“只有彻底的光明才能打败黑暗,我们对此毫无办法。”
“是因为我们不能让四界的人都心无恶念,对吗?”
“没错。如果光明的力量不足以打败黑暗,那四界就真的毫无希望了。”
司空伏下身子打算继续写下节课要讲的内容,玉牌被他的袖子一拂,终于从桌子上掉了下来。千裳一直等着这个机会,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几乎在玉牌落地的同一时间将玉牌捡了起来藏进袖子,然后把早就变出来的假玉牌交给还没反应过来的司空。
“谢谢。”司空有点儿吃惊地接过玉牌,然后看了看墙角的铜壶滴漏,“已经这么晚了?好了,今天的课就补到这里,你回去吧。”
出了晨昏塔,千裳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伸出手,玉牌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
千裳必须尽快将玉牌换回去,如果等到妖史课,让司空发现玉牌变成了假的,一定会立刻想到她。但藏书阁现在已经关门了,如果想进去找《玉石仙缘》,她就需要找——
珩离墨被千裳剧烈的摇晃弄醒了,镇定如他,在发现千裳就站在自己床上时也瞬间涨红了脸:“千裳?你怎么——”
“先别说这个,浪费时间。”千裳从床上跳下来,“先和我走,路上我再和你解释。”
到了藏书阁外,千裳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帮我进去。”
“可以。”珩离墨点头,“不过我只能支持两刻钟,你快一点。”
千裳走到门边:“你在外面帮我看着,千山别让人发现。”
珩离墨走到藏书阁边,也不知他在做什么,总之,几秒种后,藏书阁的墙上就出现了一个洞。
“只能这样了,快点。”他催促着。
千裳从那个洞钻进去,洞消失了,她飞快地冲上楼梯,监测法阵没有动静,借着月光,她迅速浏览着架子上的书名。
找到了!她抽出《玉石仙缘》就往回跑,上半身刚钻出洞口,就见珩离墨拼命朝她摆手,低声道:“快回去!”
她迅速缩回了身子,洞再一次消失了。几乎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是清吟!
千裳的心狂跳起来。
“呃——我在——看星星。”珩离墨支支吾吾地说,他是从不撒谎的人,千裳简直能想象到他现在的脸色,一定慌张到了极点。不过珩离墨毕竟有君子之风,迅速镇定了下来。“听说今天晚上有星象奇观,在藏书阁前观看最好。”
“星象奇观?”清吟用她那自以为无所不知的语气道,“我怎么不知道,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是——是明雀。”
“明雀?那傻丫头一点观星师的天赋都没有,她的话怎么能信?”
“是啊,我也觉得不太对——”千裳听出珩离墨自然的语调里有一丝紧张,“老师,您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哎呦,差点忘了!我白天来这里时把东西落在这里了,我是回来找——在这儿呢!”听声音她弯腰捡起了什么东西,“好了,我走了,你也快回去吧。如果有星象奇观我自然会知道的,不要再信别人胡说八道了。”
“是,老师。”
清吟一走,千裳立刻钻了出来。
“好险,”珩离墨脸色有点白,“时间就快到了,我们快走。”
千裳走了两步,一摸袖子,立刻脸色煞白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玉牌。”千裳找遍了全身,“玉牌不见了。我一定是落在藏书阁里了。”
她向藏书阁跑去,没跑两步又停住了。“不行,我现在没有玉牌,上不了二楼。”
“你快去!”珩离墨急的声音都略有些变大了,“你刚佩戴过身份玉牌,半个时辰内还有玉牌的气息。快去!”
千裳撒腿冲进去,在书架之间找到了那块躺在地上的玉牌,捡起来就往下冲,刚落到草地上,下一秒身后的洞口就彻底合拢了。
“好险,”珩离墨擦着额上的冷汗,“我已经支持不住了。”
“一会儿你假装进去问问题,我隐身换玉牌,明白吗?”
站在司空的办公室外,千裳道。
“我问什么啊?”珩离墨想不出来。
“随便你问什么,总之给我拖一点时间。”千裳直接伸手敲了敲门,往身上贴了三四个隐身符,瞬间消失了。珩离墨没办法,听见司空叫他进去,也只好推门进去。
万幸的是换玉牌没出什么乱子,除了珩离墨想问题有点儿费劲(他还没有不会的问题),一切都相当顺利。
回到青狐峰,千裳把那本《玉石仙缘》摊在桌子上,找到了写有玉灵脂的那一页。
“鸢尾花,凤叶草,水玉花......还好这些我们炼丹课上都有......彩树叶,乱音柳絮......药引,昆仑草......”
她的眉头皱起来:“昆仑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