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我们到南弥山了?”
海璃看了看周围奇形怪状的山石,呼啸的风奋力地拍打着一切,传入耳中刺耳得犹如鬼哭狼嚎,这样的感觉当真不好。
“嗯。”殇翎点点头,瞥了瞥后方跟着他们的风原修。
“你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
风原修愣了愣,才觉这是殇翎在问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睛里,始终闪烁着一抹坚定。
殇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世间的事总是变幻莫测的,也许这一秒风平浪静,和谐融洽,下一秒就天翻地覆,六亲不认。所以你总不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更何况是过十年之载的时间?
这世间,最惹不起的,就只有一个字:情。所以“事情”二字是天生的双生子,事连着情,情关着事,既然事不可测,情又怎会与变化多端断得了关系?可世间万物总关情,明知道情是鸠毒,却还是会如飞蛾扑火,毫不犹豫地喝下去,即使会是肝肠寸断,万劫不复的结果。
尤其是爱情。
它总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什么天长地久,至死不渝的承诺,最后总会烂作沙滩上最不起眼的细沙,只不过是轻轻的一丝风,一吹就不见了。
就像风原修和海懿一样。
他们本是人人羡慕的一对儿,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人人都以为他们会白首不分离。
可,不曾想风原修竟背叛了那个字:情。
他亲手断送了自己与海懿的感情,不管是因为什么,他始终是以他与她的情作了赌注,并选择牺牲它。
那件大事足以引起高手界的极度关注,或是表面,又或是背后的阴谋,真正的诡计。可没有人能够查到背后的一切。他们指指点点,更是对这个表里不一的风原修唏嘘不已。
因为谁也不曾想到当年那么憨厚老实的人也会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正应了那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个世道果真是,容不长真情么。
那时候的殇翎冷眼旁观,并不打算参入这淌浊水,直至他,遇到了海璃。
为了海璃,他不惜动用泮羁山的力量,只为了探查当年的蛛丝马迹,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是事与愿违。
他只查到了皮毛,根本起不到半分作用。但最后,竟是海璃比他更早得知风原修在哪里。只是海璃,并没有选择告诉他。
其实殇翎也觉得有些奇怪,海璃在查线索时从没有依赖过他,就算是依靠海家的力量,也是杯水车薪,更何况海家脱离了水家自立门户后,也并不算十分强大,势单力薄,海璃又是靠什么来获得这些信息?
他问过海璃,海璃避重就轻,只是说是他们海家的一位故交,却没有说清楚。殇翎知道海璃是不想说,若是想她自然会说出来,更不需他问。
不过殇翎相信海璃,见她不想说,他也就不再问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会发展扩大,大到,成为摧毁他和海璃之间感情的一把,牢厚的大锤。
之前他与风原修也不过是几面之交,仅仅是从查来的消息了解了风原修这个人,可此番再次相见,他却直觉得风原修,依然,深深爱着海懿。
这是男人的直觉。
风原修的眉宇间,总是藏着一丝忧愁,任凭什么也消散不去。
隐约间,可见绝望。一种爱得深切的绝望。
虽然风原修自己没说,但他也看得出,他的修为,较十五年前,有退无进。
这更是让殇翎肯定了自己的直觉。
他才不信,若十五年前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导自演,那作为受益者他不可能没有拿到好处。可事实就是,没有。甚至连修为都下降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内心深处的挣扎,痛苦,悲恸,哀思,绝望,最终化为无穷无尽的相思,摧残着他的心,更导致了他修为节减。
这世上,也只有颓废,才会令一个人一蹶不振,成为一滩烂泥。
其实他骗不了任何人。被他骗了的,都是因为看不见他的眼,包括海璃。
他的眼,是没有光彩的。如同死人一般,空洞,涣散。那里面,饱含着他的思,以及他的苦。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在浣淽山,水橆依和风原修一起带他们走入冰室时,他的眼,再触碰到安然躺着的海懿身上时,是那么熠熠生辉,可不过一瞬,又变得暗淡无光。
“姐!姐……!”海璃看到海懿的那一刹那,她的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她低喃着,像是失了神,木然地,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寒清雪肌石,“姐,你起来好不好,我来了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现在已经学会了炎燎诀了!你不是一直想我学成的吗,我会了,我,我使给你看……”说着说着,她便趴在了海懿身上,失声痛哭。
殇翎哀叹一声,刚想走过去安慰一下海璃,视线扫过的那一瞬,他蓦地顿住了。
风原修,哭了。
那凝在脸上的泪珠,究竟藏着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相思和痛恨?
良久,他低低地说,“我需要,白菩子。”
与此同时的南弥山。
“白菩子?”
“白菩子?”
几是在同时,两声同样的疑问在同一片山中回荡----正是幽苍儿和冷轩陌。
“嗯。”幽祭躍一眼望进幽苍儿清澈的双眸,“我们要拿的,就是白菩子。只是我们只知道白菩子在这南弥山深处,但具体在哪里,我们也不清楚。”
“白菩子是什么?为什么要拿白菩子?”幽苍儿瞪着圆圆的眼,对于白菩子,她一点儿也不清楚。
兰沁雪盯着幽苍儿充满疑惑不解的眼,眸里闪过抹心痛。她低低地说,“苍儿,是因为你。是你,需要白菩子。”
幽苍儿眼尖地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痛,突然间一个想法就崩出了脑袋----是20年前的那件事?
几天前幽祭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响起,“乔靳斯捉住了你母亲……”
“是……是在那时?”
幽苍儿蓦地蹦出一句话,听似疑问,实际却已作了肯定。不会错,那样子的心痛,只有在幽祭躍谈起那件事时才频频闪现。
“嗯,在那束糜烂的盛光刺穿雪儿的胸口的那一刻,虽然雪儿在最后一刻保住了你的性命,但极致的阴气也将体内的你侵蚀得体无完肤,所以就算你侥幸活了下来,你也会被这股强大的阴气折磨得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