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闯红灯引起的车祸。
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自东向西呼啸着闯过红灯,一头撞在一辆由北向南正常行驶的黑色轿车上,剧烈的撞击声就是在那时响起的。
空哥在前、我在后,等我们跑到事故现场时,红色的法拉利正轰着油门紧急倒车,然后紧急刹车。在刺耳的刹车声中,法拉利摆正车头,猛轰油门,像一头疯牛一样一下子窜出去十几米,逃之夭夭。
我跟着空哥跑到被撞击得侧滑七八米才被路旁绿化带护栏拦下来的那辆黑色轿车前。小轿车整个被撞击的侧面已经完全凹陷进去,车门已经无法正常打开。
空哥四下里看了看,猛冲到绿化带护栏边,对着一根两只粗的钢管一阵猛踹,那么粗的钢管,居然在空哥七八脚后咣啷一声落地。空哥捡起钢管回到小轿车侧面,用钢管撬开了严重变形的车门,拖出了前排的司机、后排的两个女孩。
看到后排的两个女孩子,我一下子愣住了,怎么会是她们?
“小北快来帮我!”空哥大声示意我帮他将怀中的女孩子放在地上。
我急忙上前。
空哥从后排抱出来的正是在火车站见过的晶晶姐,跟她的短发女伴一样,面部全是血,额头还在不停地冒血。那个老年司机受伤最重,除了额头,左臂无力地耷拉着。
三个人都昏迷不醒。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拨打了120。
很快,救护车的呼啸声由远而近。
将伤员抬上救护车后,医生突然问:“谁是家属?”
我跟空哥面面相觑。
“谁是家属?”
“我们俩!”空哥看着车上昏迷中满脸是血的老司机突然说。
“上车!”
我跟空哥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着到了太学附属医院,那两个女孩和司机马上被推进了急诊室进行抢救。
“你们去挂号、缴费!”医生指着“闲人免进”的标语制止了空哥和我进入,他让我们去挂号缴费。
我们去挂号处敲开了窗口挂了号,然后到了缴费处。
缴费处正在对着电脑屏幕看高丽剧的卷发中年女医生显然十分恼火我和空哥打搅了她,拿着急诊医生开的单子看了半天冷冰冰地开了口:“先交一万押金!”
“多少?”我瞪大了眼睛,一万?好多钱!
一万块钱在当时对我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我那被提款机吞了的银行卡中只有三千五百块钱的学费。
“一万!”那女医生十分地不耐烦。
我惭愧地将口袋中仅有的几十块钱递给空哥,空哥没嫌少,连同他手中的钱递进了窗口。
“怎么才五千九啊?”女医生嗔怒道。
“身上就这么多了,”空哥陪着笑脸,“余下的明天补上行不?”
“你以为医院是你家开的啊!没钱看什么病!”女医生说着将手中的钱扔出玻璃窗,“啪”地关了窗户,拿起电话就要通知急诊中心停止救治。
“别别别!没钱也要看病,”空哥说着迅速开了玻璃窗探手进去一下子压住了女医生抓起电话的手。
“干什么?”女医生很愤怒。
“美女,通融一下,明天一定补上!”空哥痞痞地笑着说。
“不——行——”女医生的音量陡增,“你们这种无赖我见多了,哪一个第二天能补上?松手!不松手我叫保安了啊!”
当听到“无赖”这个字眼时,空哥陡然变了脸色,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那股狠戾之气一下子蔓延开来,“我说过明天补上就明天补上,”空哥一字一句说着。
“你以为你谁啊?”女医生也变了脸,“放开!不然我喊你耍流毛了!”
“你倒是喊一个试试?”空哥的话冰凉冰凉的,他缓慢地摘下了眼镜。
那道自右额贯穿左眼的伤疤触目惊心。
女医生吓了一跳,张口就喊:“来……”
空哥猛地松开压住女医生拿电话的手,转而捂住了她的嘴巴,“别逼我,我知道你们家在哪儿。”空哥一字一句说,那神情,简直就是电视中黑社会的杀手。
“……”女医生被空哥这句话吓住了,半晌后说:“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你不来交钱说啥也不行!”
“好,两个小时,”空哥收回了捂着女医生嘴巴的手,戴上了墨镜,“小北,我们走!”
跟着空哥出了急诊大楼,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我问空哥:“空哥,到哪儿去弄钱?”
空哥指了指不远处的银行自动提款机,做了一个砸的动作。
“抢银行啊?”我惊呆了。
“放松、放松,”空哥拍着我的肩膀说,“我的意思是这样,要想从提款机取到钱,就要找到那个狗日的肇事者。”
原来是这样,我松了一口气,但是茫茫人海,到哪儿去找到肇事者呢?我问空哥。
空哥说去事故现场找交警应该可以。
我点点头,跟空哥上了一辆拦下的出租车。
在来长安太学之前,我以为,我那遥远的流沙河就是这世界的中心,我熟悉那里的一切的一切。而现在,长安时一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地方,我举步维艰,幸亏遇到了空哥。
交警封锁了事故现场。
出租车在距现场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和空哥跑步过去,警灯闪烁,七八个交警正在现场调查取证。
执勤的交警将我们挡在了警戒线外:“干什么的?”
空哥指着现场那辆被撞的小轿车说我们刚把那车上的伤员送进医院,我找你们头儿。
执勤交警一挥手,放我们进了警戒线,然后指着一个站在警车前的中年男子说“那是我们队长,去吧。”
空哥带着我跑到那中年男子面前,将事情经过说了一边,“医院要先交一万块押金才救治伤员,警官,你看能不能让肇事者先把押金交了?我们没那么多钱。”
中年男子刚要开口,突然车内一个操作计算机的年轻警察:“头儿,监控中显示的肇事车辆是辆无牌照新车!”
“无牌照新车?操蛋!”中年男子狠狠扔了烟头:“马上联系市局,调取各个主要路口监控视频!一定要尽快抓到肇事者!”
“是!”车内的年轻警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马上对着屏幕开始噼里啪啦一阵敲打。
“警官,什么时候能抓到肇事者?”空哥看了看手表,焦急地问。
“这——或许很快,或许很慢……只要能锁定肇事车辆,就能很快抓到肇事者……”中年男子说。
“哦,”空哥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空哥去哪儿啊?”我赶忙追了上去。
“时间紧迫,咱们必须另想办法,尽快找到那个该死的肇事者!”空哥说着捏的拳头关节啪啪响。
另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呢?
空哥面色铁青,我也不敢多问,只是紧紧地跟着他。
在离事故现场最近的一个电话亭边,空哥让我候在外面,他推门走了进去。透过有机玻璃,我只看见空哥拿起了电话,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半天后,空哥走出电话亭,“走!”
我紧紧地跟在他后面,上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逍遥游娱乐会所!要快!”空哥说。
出租车七拐八转,驶过大街小巷,最后停了下来,“到了,”司机说。
空哥付了车钱,我跟他下了车,就见马路对面的楼宇灯火通明,看上去一片金碧辉煌。写着“逍遥游”的招牌在灯光下金光灿灿。门前的停车场停满了各式各样气派的车辆。
在流沙河,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不由得心中怯了,止住了向前的步伐。
空哥一把拉住手,腾腾腾大步流星就进了入口,在大厅的前台对里面的人说:“我找那辆车的主人!”空哥说着指了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面停车场内那辆阴暗处的红色法拉利。
也许是空哥内心太过愤怒,虽然他依旧痞痞地笑着,但那笑容中带了很浓的杀气。
前台里面的女侍员警觉地看着空哥,彬彬有礼地说:“先生,您如果有龙少的电话,请先给他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我们再带您上去……”
看来,那个肇事者果然在这里,还是这里的常客。
“打个屁的电话!”空哥火了,“他闯红灯撞人了,快叫他出来!”空哥敲着柜台说。
“对不起,先生。”女侍员的耐心真好,面对着发火的空哥,依旧细声慢语微笑着说,暗中,她却向不远处站在楼梯口的四个黑西装男子招了招手。
四个黑西装男子马上走了过来,呈半圆形围住了我和空哥。
空哥看看那四个男子,再看看那个女侍员,“嘿嘿”笑了一声,“我们走!”他转身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