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上髻发,簪着白玉冠,穿了一身云纹暗涌的白色锦袍,气质矜贵却清冷如霜,一张英俊的脸,龙章凤姿,隽逸绝伦,与我对视的眼睛,漂亮而狭长,可那眼神深处却古井无波,透着淡漠与疏离,这一副清冷决然的样子,犹似不食人间烟火,冷得就连他周身铺洒的阳光都不能令其多一丝温度,这人的气质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高冷禁欲。
这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竟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视线中,将他半张面孔用手遮了起来。
“大胆!你在做什么!见了宣王还不下跪!”
我悚然一惊,连忙放下手,这才发现宣王身后还站着一个身穿劲装的黑衣男子,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像个近身侍卫。
跪?难道真的要跪吗?我这辈子还没给别人下跪过。
愣怔间,便听宣王的声音如高山流水般响了起来。
“龙一,无妨。”
他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其实这样的人才最可怕,情绪一点儿都不外漏,令人无法从其眼底猜出任何心思,实在是莫测高深。
“过来坐。”
极为平淡的一个邀请却吓了我一跳!坐?我哪有胆子敢与一代亲王平起平坐?简直找死!
上前两步,我停在他三米之外,摆出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低着头,对他福身一礼。
“谢王爷恩典,小女子还是站着的好。”
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得到他平淡的声音,“嗯,画拿来,予本王看看。”
宣王是雅然居的东家,我既然已决定卖画,东家要看,我自然不能说什么,直接打开挎包,拿出竹筒,抽出画卷。
黑衣侍卫取画而回,恭敬呈给宣王,宣王接了画,依次细细观看。
“春夏秋冬,画技手法倒是奇特。”过不多时,他放下画,抬头看我,漂亮的眼眸里就多了一丝深深的窥视,他平淡地陈述:“你们并不住城南。”
一句话惊得我一身汗,那是谎言被人拆穿后的心虚,我暗想:他不会真的发神经,派人过去找过吧!难道是炸我?
我心跳如擂鼓,险些就要承受不住他强大而又清冷的气场,赶紧低下头。
“抬起头来。”他说。
皱了皱眉,我乖巧顺从地抬起眼,却在一瞬间愣在当场。
宣王微勾着红唇荡出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笑,虽如昙花一现般稍纵即逝,却极致清冽,似高山凌霄初遇冰雪消融,竟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
我的妈呀!太可怕了!一个男人美成这样,简直了!不过!他干嘛要笑?难道是美人计?
呃!是我想多了吧!人家堂堂亲王,犯不着给个小村姑实施美人计!
“你不要害怕,本王不过是想见见你师傅。”他淡淡地说。
害怕?我能不害怕吗?我哪有什么师傅啊!当初的说辞也不过是骗骗掌柜的,谁知道后面还有个亲王啊!
俗话说,说谎容易圆谎难,只怕这谎言会越说越多,欺骗王爷,可大可小,最严重会是什么后果,只怕也是我无法预估的。
于是,我只好咬着牙“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开启我缉毒做卧底时的演技模式。
“啊王爷!小女子说谎了,我师傅不过一个教书先生,而且……而且他已经作古了,无法见王爷,那画……那画是他的遗作……呜呜呜……日子过不下去了,我,我就拿出画偷偷卖,王爷明鉴,啊,呜呜呜……”
偌大的室内,只有我痛哭流涕的声音,低头埋首,我也不看他们一眼,拼了命地挤着眼泪,悔恨哭泣得真是一个肝肠寸断。
果然,没一会儿工夫,我就听到那宣王高山流水般清缓的声音。
“罢了,龙一,你带她找掌柜拿一千五百两,便送她出去吧!”
一千五百两?哈哈!堂堂亲王果然大手笔,一张口就多给了我三百两!
不过,我以后可不卖画了,打死也不卖了!冒牌画家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我也不想再和身份复杂的人卷在一起,这一世,我只想当个默默发财的小村姑,快快乐乐过一生!
大战告捷又发了财,我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但面上却不敢松懈,唯唯诺诺地叩头谢恩,努力扮演着胆小怕事的小农女。
*
包里装着一千五百两银票,当我走出雅然居,紧绷的神经才算真真正正地松开了。
想起昨天做饭时娘亲被割伤的手指,我拐一个弯就要去养善堂药店,只是没走多远,就有一种被人盯梢的感觉,猛然回头,我却未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发现可疑。
难道是自己疑神疑鬼?眯起眼睛,细细感受,也确实没再感受到任何可疑,奇怪,想我跟踪与反跟踪的能力可不是吹的,我不可能感觉错误!
不动声色地转回头,我继续往养善堂方向走,左右今天也无事,就逛街逛他个一整天,哈,就算有人跟踪又如何?还怕甩不掉人?
进了药房,买了几味药,付了银子就出来了,然后转去钱行,用百两银票换了现银和铜板。
之后,我便当真逛起了大街,什么绸缎庄、成衣店,什么首饰楼、脂粉店,我都逛了,还进了一家书坊,刻意看了一个多时辰的无聊话本子。
眼看着一天过了一半,我找一家酒楼,坐在临窗的位置,一边吃午饭,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确实,再没有被人盯梢的感觉了,也不知道是盯梢的人放弃了,还是我太过敏感而产生了错觉。
算了,不管了,下午继续逛,去车行看看车,再去牙行看看房产之类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结了账往外走,差点就被一个急忙跑过来的二愣子给撞了。
他看也没看我一眼,嚷嚷着冲入酒楼,“李公子,李公子,快快,郡主……华莹郡主和春情馆的樱公子在东街打起来了!”
此人话音一落,酒楼里同时有人吆喝着跑了出去,那李公子也是一脸兴奋地喊着结账。
我看着,不免咋舌,春情馆的花魁,不就是一小倌吗?堂堂郡主和一小倌打起来了?呵呵,有意思!这等热闹,不看白不看。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鬼话”在此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