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李思冲不动声色但言辞紧迫。林静宜迎着他的直视,下意识托起茶盅上前,她能看清他上扬的眉毛了,几乎走到他坐的扶椅了,几乎感受他的气息了,再近点,好的,就要停下,把茶送出去就可以了,这时,李思冲竟然俏皮似地动了一下头,张嘴说到:“如今倒是谨慎小心的...”。这稍纵即逝的动作突然撩动了林静宜的心弦,他的话还没说完,林静宜脚下一扭,把个热茶硬生生向前抛去,自己也向一边歪倒,惨了,又要出丑又要摔跤又要挨骂,她瞬间思考的是哪个更可怕。李思冲见状竟然没有去躲开茶杯,直接右手托住了她,热水瞬间让李思冲的单衣冒起了蒸汽。
“啊!”林静宜大叫一声,怕他烫伤忙慌乱地帮他扯开上衣,李思冲上身被水泼到的地方迅速发红,他用一种朦胧的眼神凝视着她,她脑子一片空白,显得急促不安。
李思冲用力抓住她的双手,用右腿把她顶在书桌边上,眼眸闪烁着狐疑的光,“你到底是何人?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她恐慌但又兴奋地颤抖起来,觉得周围空气都紧张起来,冒着热泡不停搅动。
李思冲褪下湿衣服,重新披上外衣。“我去唤绿翘来收拾!”李思冲扭头撇了一眼,举步离开。
绿翘来时,林静宜仍呆坐在地上,一为刚才的过失,二为刚才李思冲奋不顾身先照顾自己,三为自己心中莫名的情愫。绿翘看她神情恍惚,想她是来诱惑将军,结果自讨了没趣,打翻了茶碗。
“你也想嫁给将军为妾吗?”绿翘边打扫碎片,边直截了当地问,眼睛并不看着林静宜,语气也不像往常说话时柔弱。林静宜并没有这个念头,在现代社会,男女之间,两情相悦者不一定都要用婚姻来维持啊,更何况现在,自己只是对李思冲有种莫名的好感,对他也不了解,除了自己浅薄的历史知识里知道,这个人再过两年就要呜呼哀哉,自己怎么可能要嫁他,“荒谬,无稽之谈!”她反驳绿翘。
“我想嫁给将军,”绿翘转身很坚定地看着林静宜,虽然知道她暗恋李思冲,但她这样坦诚相告,林静宜也有些意外。
“我知道,自己身份低贱,自打被买来,我很感激将军,他仁厚待人,对下人从不侮辱践踏,”她放下手里的工具,自己向门边走,“婢女也有三六九等,大多数人官婢和私婢都只能干杂役,煎茶倒水,打扫洗涮,还有些能歌善舞、颇有姿色的也会被达官显贵们养着消遣或沦为妓女,”她关紧门,咬了下嘴唇,“还有能读经阅史的被器重去掌管文件、书信,最好的便是被主人纳了妾,衣食无忧,”她走进林静宜,“我不是求富贵、求安逸,我只为报答将军的恩德。”她眼神闪烁,“你也该知道,自将军丧妻后,很多婢女都看准机会讨好,怎奈将军一直忘不了自己的发妻,这才一直身边无人陪伴,我原本和你离的远,如今我们姊妹似的,你跟我说心底话,你是不是也惦记着?”
“冤枉啊,”林静宜心里觉得比窦娥还冤呢,她想说我才认识他不到一个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想法,我还想着怎么能回自己的世界呢,怎么可能有长留的打算,可这不能说出来,因为她这个“静儿”可是早就存在的,只不过刚把身体借给自己罢了,“你看我这姿色,将军能喜欢吗?我不像你,闭月羞花的,”她随手在绿翘光滑的脸蛋儿上掐了一下,“我只想先找回自我。”
“自我?”
林静宜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突然,她想起一件事,反问绿翘,“绘娘怎么上次找我问将军的起居近况,是不是她...”
“这我哪里知晓啊,因为你以前是她姐姐的近身婢女,后来夫人病故,你才配到外间打扫,我记得她来时总要找你去,难不成是她要你留意将军的吗?”林静宜这才解开心头疑虑,原来静儿和卢绘早就熟识。
窗外,李思冲还在想“自我”这个词,当他听到谈及绘娘时,暗下脸色,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