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别跑!”后面追的人抽出箭就要射,李思冲忙上前拦住,前面像疯子一样狂奔逃命的人才没有被射中。
“哼,前面是个水塘,我安排了人等着呢,他逃不了的,你的任务完成了。我给你的画像呢?”李思冲让那人停下,问他要画像。
“大人,可不能让他跑了,我大海捞针才找到这个人,他是洛阳的一个惯犯,自幼在街上流浪,仗着自己长得俊俏,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人,这个骗财骗色的混蛋。”那人把身上藏的画像摸出来交给李思冲。
“这是你的酬金。”李思冲把一大包银子递给那。
“哟,这可比当初谈好的价格多啊。”那人接过银子,扯开袋子看了看,又用手仔细掂量了一下,放入怀中。
“你应得的,把他从洛阳带过来,也不容易。”李思冲扬起嘴角说。
“抓到了。”这时,出现两名黑衣人,押着一个低着头嚎叫的人向李思冲回话。
“你跑得挺快啊。”李思冲抽出佩剑,把剑尖儿点在那人的额头,嚎叫声嘎然而止。
“大人,饶命,饶命,我只骗过女人的钱,从来不骗男人的,我和你无冤无仇...”话没说完,李思冲朝他头上用力一击,他“啊”的一声晕了过去。
“大人,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有寻人的事,只管来黑巷找我。”收了钱的人想走。
“嗯。”李思冲回他,但又问:“你可曾让其他人看过画像?”
“大人放心,我的江湖规矩从来就是单独行动,画像没有外露给任何人。”
“去吧。”李思冲扬手。
那人刚出视线,李思冲便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小声命令:“跟上,处理完,尸体扔进前面水塘。”两名黑衣人点头后快步追去。
借着皎洁的月光,李思冲蹲下去看地上晕倒的人,笑了。
太子已经有四五天没回东宫了,太子妃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焦急地让人四下寻找,高文每次回话都是找不到。林静宜这几天一直琢磨着如何让太子妃放了自己,但她一是隐约觉得太子妃也想让她留下,二是她不想给李思冲带来更多麻烦,她数着日子等着,看遍了东宫所有的大树,步量了后花园所有的小路,看着越来越隆起的小腹,她越来越害怕自己保不住这个孩子。
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时间从来不为任何人停滞半刻。阳光散漫地在屋里浮着,空气中只留下林静宜无奈的呼吸声,她手里拿着本古体书,心里想着李思冲和安乐公主。
吱呀,门开了,林静宜连头都懒得转动一下。
有人走到她旁了,她才侧头,“太子?你回来了。”她站起来,这时,高文也进来,对她说,“太子准你回去了。”
林静宜半信半疑地侧头,“真的吗?”
对方朝她点点头,眼睛好像在笑。天啊,怎么回事,林静宜觉得奇怪,今日的李重俊看起来不一样,他的眼神近乎温柔,没了往日的阴冷和难以捉摸。
她激动地去抓李重俊的胳膊,“放肆!松手。”高文大声训斥。
连高文也反常,平日李重俊从来不让他进这屋来,林静宜收回手,“你真的肯放我?”她再次确认。
“还不谢过太子。”高文没好气地说。
“本来就是他硬要留我的,为什么我要谢他?”林静宜小声嘀咕着行礼,但李重俊还是不说话,只是微笑面对她。
高文好像一早就备好了轿子巴不得林静宜马上离开,连她要去向太子妃告辞,他都坚决不允许,林静宜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离开了东宫。刚才还忧郁的空气立刻充满了活力,林静宜抚着肚子,想象着李思冲见到自己时的表情和样子,眼中浸着泪水哽咽。
入夜,太子寝宫烛光摇曳,太子妃瞪大眼睛,看着刚进门的李重俊,“你回来了,我让高文到处找你。”
“对不住,让你挂念了,咳咳,我染了风寒,连嗓子都沙哑了。”李重俊掩口咳嗽。
“怎么?看太医了吗?”杨妃关切地问,不敢轻易靠近。
“就是怕你担心,已经没事了,只是这嗓子还是难受,咳咳。”李重俊又咳嗽。
“听声音是怪怪的,嘻嘻。”杨妃微微一笑,但她很喜欢李重俊看她的眼神,她立刻忽略了他声音的异样。
“怪吗?想我了吗?”李重俊走到杨妃身边,拉起她的手,眼光灼热地看她。
太子妃从未像现在这样能近距离和他目光交接,他好像换了个人,这让她又激动又狐疑。
忽然,李重俊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立刻冷起脸来,“咳咳,怎么?我生了疾病,你便嫌弃起我了。”
看他又回复之前的冷淡,杨妃连忙说道:“我哪里有。”正不知所措时,听得李重俊又变了口气。
“我听了那静儿的劝,她说你为了我,十分委屈自己,我也仔细想了想,我们的确是有缘分才做得这夫妻,从今往后,再不会怠慢你,冷落你,我一定好好疼你。”李重俊沙哑的嗓音传递着柔情蜜意。
太子妃听他如此说,竟然抽动着流起泪来,“不知道我盼了多久,才盼得你这句贴心的话。”
李重俊马上靠近她爱抚,“快不要掉眼泪,是我伤了你的心,以后,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许哭了,伤了身子怎么得了。”他托起杨妃的脸,腻歪地帮她拭泪。
杨妃害羞地低头,李重俊又凑到她耳边说了好些肉麻的情话,她终于破涕而笑。这一夜,太子和太子妃近乎疯狂地缠绵,太子妃浑身颤抖地搂着李重俊,她很欣慰自己苦苦的等待有了回报,不管太子有没有忘了苏苏,这一刻,她都不在意了,她下决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挽留和保住自己的幸福。
林静宜终于回家了,玉娘热泪盈眶,欢喜强压着心中的激动抱了她好一会儿,只有李思冲出奇得平静,他甚至见到林静宜后就出门去了,一直到很晚了,他才回家。
“回来真好。”林静宜上来就拦腰抱住他。
“嗯,我有点累了。”李思冲有些疲倦地推开她。
林静宜心里一阵绞痛,她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李思冲了,泪水开始往上涌,但她竭力忍住,“吃东西了吗?我让她们去准备。”
“不用,在外面吃了。”李思冲说完就去床上躺了,留林静宜一个人在外厅尴尬地站着。
“你不该问问我好不好吗?”她有些伤心地说。
过了一会,李思冲才说,“那日在东宫,看你挺好的。”
“你,那日,伤得重吗?”林静宜有些忍不住了。
“还好,他们下手本来就很轻。”李思冲平淡地回答。
回来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长久的思念也渐渐变了味道,他怎么了,知道太子和她之间那点小小的暧昧了?觉得她胖了?丑了?还是觉得她已经开始让人厌倦了?
林静宜猜测着,终于止不住自己的泪水,她一阵阵心痛,手下意识捂住胸口,想开口再说点什么,但思虑再三,她没说出口,反而选择小心翼翼地走出屋子。
从心脏荡漾开来的痛楚一直没有停止,她深深沉浸在心疼的感觉中,这种疼痛慢慢引起了胃痉挛,她开始想要呕吐。
林静宜弯腰扶着树,把自己吃的晚饭一股脑都吐了出来,她流着眼泪暗示自己这是妊娠反应。
不知何时,欢喜走到她身后,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怎么啦?将军还没回来吗?”
林静宜抬起头,用手背在嘴上擦了擦,伤心地靠向欢喜,“要是将军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傻瓜,将军怎么会不要你呢?”欢喜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快回去,外面凉。”
“我说真的。”
“咦?这么不自信,你是静儿吗?”欢喜调皮地逗她。“刚回来,你就胡思乱想,让将军看见了,以为你还惦念着太子呢,他早先还怕你不想回来了呢。”
林静宜仰头看欢喜,“这是什么话?”
“所以,快不要哭了,我出去找找他,他这些日子为了让太子能放你回来,想了很多办法。”
“他回来了,在屋里睡下了。”林静宜又低头。
“你不会真的还想着太子吧?”欢喜笑问。
“是。”林静宜直起身子。
“什么?”这下,可吓了欢喜一跳。
“回来的时候,我觉得太子有点不对劲。”林静宜若有所思。
“看你,将军知道了,该多伤心。”欢喜拉她过来,面对着自己。
“你想哪儿去了,太子的确让人着迷,但我心里只有将军一个,一想到要离开他,失去他,我就心疼得要命。”林静宜咬着牙捂住心口。
“我知道,我知道。好了,去睡吧,我来把这儿收拾一下。”他轻轻推她。
林静宜刚走两步,欢喜又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前几日我去看姐姐,透露了太子囚禁你的消息,但她的反应好像都知道,而且,那日,我好像瞥见了太子。”
“哦?”林静宜回头看他,“你是说,太子这几日不在长安是因为他去了终南山吗?”
“我不太确定,只是远远望了一眼,我问姐姐,她说并未见过太子。”欢喜看起来也很疑惑,“好啦,去睡吧。”他最后说。
林静宜思索着欢喜的话,心事重重地进了门,屋里静悄悄地,她朝里面看,李思冲还是刚才的样子躺着,疑似睡着了。
她沉默着走过去,用手推他,李思冲向里挪了挪,给她腾出地方,林静宜并没有躺下,她转身又出了门。
林静宜看着欢喜清理完那些呕吐物,方走过去小声说:“我想去原来绿翘住的房间睡。”
欢喜定睛看她,想了想,“好,我搬被褥给你。”
玉娘不安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知道欢喜出去了,也听到了声响,但她强迫自己不起来,不去看。
“静儿怎么了?”等到欢喜又躺回她身边,她才说话。
“好像跟将军闹别扭了。”欢喜回答。
“这可不像将军。”玉娘侧身看着欢喜。
“呵呵。”欢喜只笑,不说话。
“你还笑。”玉娘撑起上身。
欢喜拉她下来,在她嘴边又笑,“睡觉。”他亲了亲玉娘。
玉娘一下安心了,她又主动亲了欢喜好几下,才心满意足闭上眼睛。
一连两三天,李思冲都不跟林静宜讲话,林静宜像失了魂的小猫,每天都惴惴不安地观察李思冲,她在心里反复检讨自己的错处,不住地唉声叹气,不管玉娘怎么问,她都什么也不说。
到了第四天,她突然想打破这种状态,“我做错什么了,不理我,太子对我无礼,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你应该夸奖我,对着那么诱人的美色,我心里还惦记着你,哼!我要去吃东西,我得让宝宝吸收营养,等我吃饱喝足了,再来解决你。”她这两天因为担心李思冲,饭都没有好好吃,她边给自己打气,边向厨房走。
“你们听说了吗?我们将军和安乐公主好上了。”厨房里正热闹,林静宜听到这句话,立马轰得在窗下站定。
“真的吗?我听府里新来的马夫说起过,以为是瞎传的。”
“哎呦,都传开了,说武驸马差点没拎剑上我们府上来,我还真没见过什么驸马,哪天他要真来,我还真得好好瞅瞅。”
“屁话,他要真来,是找咱们将军拼命来的,你还有心情看看,呸!”
“我这不是没事说个乐呵嘛,我觉得不像真的,咱家将军对那个静儿可是死心塌地的。”
“哼,我看不一定,静儿什么身份,人家公主什么身份?天上地下的,能比吗?”
“好了,撕了你们的嘴儿,都不长记性,这私底下少嚼舌根子,顾着自己的小命就得了,还记不记得绿翘怎么被撵出去的,一个钱都没让她带出去,这个静儿,狠着呢,都闭嘴吧。”
“闭嘴,闭嘴,嘻嘻,我就嘴贱,赶明儿,婆你拿针给我缝上算啦。哈哈哈...”屋里遂即爆发哄堂大笑,林静宜咬着嘴唇往后退。
玉娘去徐婆那儿学接生的手艺去了,林静宜一时找不到人交流发泄,她咧着嘴直哭,可又不想别人看见,她钻进仓库,呜呜地开始大哭,怕人听见,只好自己紧紧捂着自己的嘴。
是真的吗?看将军这几日来对自己的态度,林静宜笃信了那些话,她伤心欲绝,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办?是不是该离开了,可是,能去哪儿呢,想着想着,她又开始掉眼泪,慢慢地,她竟然倚着米缸睡着了。
忽然,她在梦里听见李思冲焦急地唤她的名字,那声音越来越近。